【物鲶】现世与梦

*参本文。解禁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完售,如果喜欢的话希望支持一下本子。第一人称,又双叒是历史梗↓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不会去玩那个叫刀剑乱舞的游戏。

“因为我的父母喜欢研究日本刀吧……才会给我取这个名字。”

班级里的女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了,她们说里面有把刀也叫物吉,还说什么和我长得很像——“二次元的纸片人能和三次元的朋友长得好像也很厉害啦!”邻座是这么说的,并且推荐我一定要去玩。我拗不过,于是在某个夜晚的闲暇时间终于忍不住打开了游戏,决定一探究竟。

……结果也确实一探究竟了,只是过于追根溯源了些。最开始仅仅是按照流程普通地锻造,没想到真的出了那把同名刀,似乎叫物吉——但连名字和立绘都没来得及看清,在一阵眩晕后,就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我感到十分茫然。

那是一个庭院,很普通却能看得出有精心打理的样子,草地也是嫩绿色的、随着风会轻轻地摆动,整个环境看上去十分惬意。而令人无法忽视的是,庭院中的房屋是十分老旧的那种——不、不,比起老旧,可能用“古旧”更合适一些。即使这类房屋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追捧,但不管是从材质还是外形还是构造来说,它可能都更像历史书上才会出现的那种。一个小孩子扶着敞开的门框,他正站在门前,用圆滚滚的眼睛看着我。看得出他对我的突然出现很惊讶、并且表示好奇,但他什么都没说,连这个年龄的孩子看到陌生人可能发出的尖叫都没有,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穿越了吗?

之所以这么怀疑,不仅是因为我到来的方式、时间诡异,而且小孩的衣服也粗糙太多,裁剪与现代完全不同,格格不入的反而是我了。

我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才理清现在的状况,那个孩子竟也完全不吵不闹,甚至还坐在了低矮的门槛上,晃着脚歪头看我。除了询问之外一时也别无他法,我正斟酌着如何开口,他却开了口。

“你是谁呀,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的声音稚嫩而清脆,带有几岁孩童特有的天真、又有与年龄不相称的稳重。

“我是……”我犹豫了一下,“你好,我叫物吉,我来自未来。”

“是吗,那你一定知道后世都发生了什么。”他的黑眼仁熠熠发光,目光明亮而坚定。即使与未来或许只有一步之遥,却并不加以追问。他说:“物吉,真是个好名字。我是竹千代,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你的名字会被世人铭记。我面色不变,心里的震撼却难以平息。竹千代便是战国三英杰、后世所熟知的德川家康,也就是说,我目前处于的是战国时代。而回去的方法暂不明确,也不知道在这里会待上多久。乐观些的话,说不定这里是我的一场梦呢,只要努力就能醒过来——当然,我再怎么把双手在背后交叠、之后用指尖掐自己手臂上的肉,都没能成功醒来。

“你没有地方去吧?”

“话是这么说……”

“那就留在我这里吧!当我的同伴,这里平时不会有太多人来,我能够藏好你的。”

该说不愧是小孩子吗?小孩子的想法总是直接又简单,令人忍不住艳羡。我心里泛起一股浅浅的暖意,只点了点头他又继续往下说了。

“对了,今天我的玩伴吉法师可能会来,你要注意不要被他发现!”

吉法师是织田信长的乳名。虽说我的历史了解得并不算多,但记几个人名还是胸有成竹。在我同意并道谢之后,小小的竹千代便把我推到房间里叫我藏好。我从暗处的缝隙里向外望去,能感受到太阳在我的脸上投下了一片暖融融的光。

也许是房间内太过安逸、又或者阳光真好实在太容易入睡,明明是眼巴巴地想要一睹古人容貌,却不知在何时睡着了。直到被人轻轻推醒,黑色的发尾搔得脸上发痒,轻快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一抬眼就直直撞入紫藤色的眼底。那双眼微微弯着,少年独有的朝气在其内酝酿;唇也翘起俏皮的弧度,使我的脸发痒的那几缕罪魁祸首半搭在肩上、之后从肩头滑落。缝隙中漏进来的阳光打在他脸上,我一时恍然出神。

“是、是吉法师吗?可以当做没看到我吗,我马上离开这里!”

“这可不行——”那少年拖长了声音,“而且我不是吉法师哦。”

“诶?”

“我叫鲶尾藤四郎啦,说出来你可能会吓一跳!我不是人类,是刀的付丧神。话说回来你居然能看得见我,好耶!终于有人可以一起闲聊了。”

可能是提前玩过刀剑乱舞,这个设定我居然很快就接受了。只是玩的时间太短,连面前这个少年是不是游戏里的人物也不能确定——等等,这是不是说明,这里可能根本就是游戏世界……但游戏世界的背景很显然又不是这样。各种想法纠成一团,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反而让人更担心起现在的处境来。

“你还好吗?”根本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在对方好心出声询问后才反应过来。

“对不起!!我走神了,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迟疑的表情似乎不该在这样的脸庞上出现,但鲶尾还是少见地犹豫了一下,才飞快地拉起我的手,像是遮掩什么的转移话题。

“没什么哦!比起这个,既然你不好好听我说话,我要罚你……一直和我一起玩!”

什么嘛,明明说自己是付丧神,却完全是小孩子心性啊。但他的表情过于认真,我也不由得变得郑重了起来。

“好啊。”

我说。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鲶尾肆无忌惮地大叫大笑,但我只能小声说话、有时只是安静地笑,毕竟要小心被其他人听到嘛。窗外的竹千代和吉法师也不知道在玩些什么,讨论的声音听不太真切,倒也能断断续续传进来就是了,料想是竹千代暂时不想让我暴露,故意挑了远些的位置吧。而我和鲶尾的谈话,大概也就是围绕他的本体以及当下的时代背景了,只不过在某种程度上鲶尾的了解还不及我——据说他今天也只是偷偷跟在吉法师身后跑出来玩,我是他的意外发现;而时代背景,他除了知道外面很乱之外其他一概不知。我叹了口气,现在可是战国,不乱才怪呢。只是他身为人类的所有物,有些时候反而难以得到自由。但他的笑容太过明艳灿烂,只消看上一眼,所有烦恼就好像都烟消云散了。

“物吉,今川氏真的走上末路了。”现在已经有成人名字松平元康的竹千代站在冈崎城的高处远望,他早就将来自今川家的“元”字弃掉改为“家”,多年前的孩童相貌也早已脱胎换骨,现今比起物吉都高上了不少。

“我是三河的武士……”刚刚与织田正式结盟的家康看向西方的动乱,长叹了一声,“我有一把无铭贞宗,我想为它取‘物吉’之名,常胜之意。”

希望你能为我带来幸运。

我会的。

那么我的本名是……什么物吉,来着?

人人见到我都以为我只是普通的家臣,却不知我们亦君臣亦玩伴、我们从幼年来到青年,还将走向更遥远的未来。我与鲶尾于他幼时和吉法师的每一次碰面中相见,在另一人更名为织田信长后就再也没有相遇,但我相信我们的缘分还远不及此——

织田信长败了,他的一切都湮灭在本能寺的大火里。似乎有如神助地、羽柴秀吉——那个藏在人堆里甚至不会太起眼的男人势力愈发壮大,而与鲶尾的会面也临近了。

“好久不见!”

鲶尾还是那副轻松愉快的样子,他没有再抱怨没人与他聊天,因为他的身边多了好多同伴,他在向我介绍。

“物吉你看,这个是一期哥,这个是骨喰哦!还有好多好多人没介绍,你说这个啊,看上去和谁都很熟的是三日月……不如我们跳过他吧。”

那个三日月笑了起来,眼中弯月煞是好看,之后浅浅地抿了一口茶。

“你这个态度让老头子很受伤啊。”

鲶尾哼哼唧唧地不肯回话了。太好了,原来他这些年过的很好,还找到了自己的家人,我心里好像一块大石落了地,又不明原因地有些酸涩起来。我想到我来这里前的家人,不知他们怎么样了?鲶尾有这么多伙伴,就算我到时候走了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物吉。”鲶尾转回头来拉住我的手,转身太急平衡都没有把握好,他的鼻尖几乎贴上了我的脸上,温热的鼻息令我的眼眶都发胀。

“之前说的要陪我一直在一起玩你不会忘了吧!”

“当然没有啊。”我有些无奈,“我们都不在一个地方,现在能见到面已经很不容易啦。”

“啊……”他的声音里带有无尽的遗憾意味,但又很快振作起来安慰我:“这也不是你的问题,总会有办法的?说真的,如果能和大家一直在一起,我就圆满了!”

他双手叉着腰、肆意地放声笑着,旁边白发寡言的兄弟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嘴角的微笑却怎样都掩饰不住;而那个个子高高的哥哥在抚摸他的发顶,三日月则知道远远地喝茶看向这边,笑而不语。如果古时也有照相机,这一定就是必须拍照留念的时光。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家康公的脸上开始爬上岁月的痕迹,年轻不复存在,而我却一直保持着少年的身形,他竟也不会惊讶,就如孩童时见到穿着古怪的我突然出现一般。是因为我本就是穿越者,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吗?在完成某个不知名的任务后,我便会回返,继续我在现代的少年时光。我仍然常常跟随在家康公身边,他早已是德川家康了。随着丰臣秀吉的死去、秀吉乘着梦离开了,他的阵营便显出颓势,继承者则是年幼的独子丰臣秀赖,难以压制住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以及,德川家康。

与丰臣秀赖的会面是在大坂城。大坂城仍如上次所见一样繁华,行人往来络绎不绝,高耸的天守阁像巨大的挺直的松树矗立在城的高处,在那里可以将大坂城一眼望尽。安土的桃花开了又败,终于临近尾声、将要尘埃落定。

“你说过你来自未来,对吧?”

刀剑总对将要到来的腥风感知极为敏感,鲶尾和之前不同,这次显得格外低落。

“那你应该知道将来……!如果你能做些什么的话……”

“不行。”

“你所认定的历史就一定是真实的吗?!”

同样的话家康公也说过。

那时他刚长到和我一般高的高度。虽然受到待遇并不差,但他实际上只是个质子而已,就像被抵押的货物,作为暂时和平的代价。我心里实在好奇、又憋得紧,我便问他:“你不想知道你以后会怎样吗?”

还叫竹千代的他笑了笑。“你所知的‘历史’就一定是真实的吗?”

“对你而言是历史,对我却是将来,一切都还可以改变,一切都能改变。”

我对鲶尾缓缓地开口:

“对我而来是历史,对你却是将来,我不能改变我的历史、也不能改变你的将来。”

“……。”鲶尾闭上了眼。“抱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我不该对你说这种话。”

我很讨厌他露出的这种表情,在此之前几乎也全部难以想象。我尽量让我显得不近人情、我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但我却抑制不住颤抖的唇,要咬紧牙关才能不说出任何不负责任的话来。我其实很希望能做些什么,仅靠在历史书上的简短描写——他们根本没有写过刀剑的终路。我会保护你的,我很想这么说。但少年的身形过于孱弱,作为现代人我又无法对任何一个人下杀手——即使我已见过太多的流血死亡。

“身为刀剑说这些很奇怪吧?我们的寿命很长,主人乃至国家的更迭都是很寻常的事。我可能太贪恋这种感觉了,不论是和一期哥、和兄弟、和你没见过的弟弟们,或者是和你……都是我从来没有想象过的生活。”

不远处的军议厅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祥和与友好,很多人断续的谈话从门栏爬出,听不太真切。它们到了幽深的走廊深处,似乎都能听到温柔的笑声在回荡,但我知道有些事已经不可避免地临近了。

我推开围在早已干涸的、现今被尸身和血液填满的护城河前的蜂拥的军潮,路过破损的城门,连门楼上的牌子似乎都摇摇欲坠。在残垣间几乎起着助燃效果的低矮的风卷起细碎的灰以及沙尘,火舌舔舐我的衣角,热浪涌至我的脸。它们全部跳跃着、舞动着,就像自由行走的舞者,只是每一个舞步都会带来难以挽回的后果。但它们包裹住我羸弱的血肉、骨骼,也许我会像无辜的百姓一般很快为风中呼啸着的灰尘做出属于自己的贡献,但我却一点也感受不到疼痛,火焰甚至就像温暖的手掌一样轻柔地抚摸我,抚摸我的身躯、抚摸我的脸颊、抚摸我浅金色的发。

原来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早就知道。

初见时与我年龄相仿的家康公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下变得苍老,他的身体已经愈发难以支撑他的思想、他的愿望,而我却始终如一地拥有少年的相貌和身形,旁人竟也不觉得惊讶,仿佛依照常理就应该是那样似的。那把与我同名的刀是家康公的心爱之物,每每他胜仗之后都会对家臣们说、是物吉带来的好运,这时是在说刀剑、还是我?还是说……我就是刀剑?

鲶尾仿佛一如既往地相信我只是个从未来来到这里的普通人类。如果我是刀剑的话,那现代的生活算什么?而我若不是刀剑,这里的生活是真的吗?究竟哪一边是虚幻,哪一边才是真实呢。还是说,其实那个“现实”,才是我所做的一个梦,在这里的一切只是梦醒了而已。

我不知道。

大坂城的天守阁内外已经燃起了大火,火焰翻滚汹涌,像是海啸、又像是咆哮着的巨大猛兽,无情地吞噬掉大坂的繁华,与之一起的有无数人的性命。

还有鲶尾藤四郎。

史书上记载的事情还是来了,不同的是在书上只有一行简短冰冷的文字,而真正面对时,才能感受到这段文字是如何扑面而来的灼热与残酷。

我早该想到的,作为秀赖的爱刀、丰臣家的藏刀,他们都会坚守在天守阁,夏之阵时我曾远远地见过一眼鲶尾藤四郎。那个时候他与一期一振并着肩,身上已有了血污、连脸上都不可避免地被划出了伤痕。我没有靠近。

我在城中一角的房子附近找到了他。那个房子曾经是个仓库,现在它塌了半边,难以判断有没有人被压在下面,是否已经停止了呼吸。鲶尾在仓库的不远处,他的背上有一处可怖的、被什么穿透了一样的伤,当他直起腰,似乎就能从前面看到一个晶亮的血洞,火光会从血洞中跳跃过来,透在前方照射出奇异的斑点——这样看不能站起来反而已经是幸运了?

鲶尾对此毫不在意。

他说兄弟应该已经安全,不知道一期哥现在怎么样了。

他紫藤色的双眼里映着红红的光。

“你来晚了。”他说,“我罚你一定要一直和我一起玩。”

他一如初见般地笑着,或许付丧神感受到的痛苦会比人类小得多,但他也很明显处在强弩之末,他的身上已全数被血污侵染。他尽力地扯起嘴角,就像拨开了笼罩大坂城多日的乌云,阳光从他的位置开始散开,但那光实在太微弱了,我蹲下身,拥住了光。

你不会就此消亡的。

我想这么说。

但我做不到。

我想起曾经在德川美术馆中看到的明显比现在短了一截的刀身,想起玻璃的展柜、泛着冷光的刃;那刃尾像一条俏皮的鱼尾,我想起鲶尾微笑时明丽的眼,想起从肩上滑落下来的黑色长发、发尾就像游曳的鱼。








人类是无法看到付丧神的,你根本也是什么刀剑的付丧神吧!但你好像能够被人类看到,可以偷偷告诉我诀窍吗?

但物吉贞宗正神游天外。漏进屋里的那束阳光投在他浅金的发上,在他颜色清浅的瞳仁上流转光华。那双眼似乎在看着自己,又好像在透过自己看向未知但又既定的远方。他的眉轻皱着、唇角也紧抿,鲶尾很想伸出手帮他抚平那丝忧虑,因为那个人就应该站在阳光下、几乎要融进阳光里,之后露出灿然的笑容。

“抱歉,我似乎走神了。”

鲶尾心里几乎是一惊,他难以判断自己的表情,自己是否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即使极力绷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轻轻发抖。

“我要罚你一直和我在一起。”

“好啊。”

物吉贞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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